“圣巴托羅繆之夜”與“三亨利之戰(zhàn)”

法國天主教勢力同新教胡格諾派（即加爾文派）在1562—1598年（另一說則為1559—1594年）之間進行了一場長期戰(zhàn)爭。它雖然帶有明顯的宗教色彩，但就其性質和內容而言，則是法國的一場內戰(zhàn)。這場戰(zhàn)爭使正在上升的王權面臨崩潰，貴族分裂勢力有所抬頭。這場戰(zhàn)爭是法國歷史上的一段無政府狀態(tài)時期，戰(zhàn)爭的結果是天主教、胡格諾教派各有所得，有助于王權的重新振興和加強。

胡格諾戰(zhàn)爭的原因是王權同封建割據(jù)勢力之間的矛盾和宗教派別矛盾的激化。16世紀前期的法國，封建經濟仍占主導地位，人口中的90％從事農業(yè)。王權從11世紀開始逐漸加強，對法國的統(tǒng)一和國家的形成是一種積極進步力量。但是，在中世紀的法國（甚至整個歐洲），王權的強化和確立是在同貴族權威和割據(jù)勢力進行斗爭的曲折過程中逐步實現(xiàn)的。封建社會內部產生了資本主義萌芽，不斷產生新興的資產階級。

他們通過購買破落貴族及與爵位相連的產業(yè)、納捐官職等方式躋身貴族之列，成為統(tǒng)治階級的一部分。他們的經濟、政治利益和國王的權威密不可分，支持王權對內抑制貴族勢力、對外進行擴張，為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條件。但是，封建貴族不甘心自己權勢的衰落，竭力維護自己的特權和對國王的控制權，伺機向王權挑戰(zhàn)。隨著國王逐步成為貴族和教會的首腦，反對王權專制制度的封建貴族分裂成兩大集團，他們相互角逐，覬覦國家政權。一個集團是天主教派勢力，他們聚集在王室近親吉斯家族周圍，以吉斯公爵和洛林紅衣主教查理為首形成了強大的天主教營壘，對國王起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另一個集團是新教胡格諾派勢力，以波旁王朝家族的成員L·孔代親王、納瓦爾國王（亨利）和G·代·科利尼海軍上將為代表。

15、16世紀，人文主義思想和加爾文教在法國迅速傳播。

人文主義的杰出代表埃普塔爾宣揚“信仰得救”和“回到《圣經》上去”的理論，以莫城為中心積極宣傳新思想。加爾文教強調信仰得救，否認羅馬教廷權威和封建等級觀念，主張廢除繁瑣的宗教禮儀，取消偶像崇拜、朝圣和齋戒，教徒選舉產生神職人員，建立簡化、純潔和廉價的教會。大批手工業(yè)者尤其是印刷工人、小商人、農民以及下層教士接受上述教義，成為加爾文派新教教徒，被稱為胡格諾派。據(jù)估計，16世紀下半葉，法國人口約1800萬，新教法庭27萬多個，新教徒100多萬人。祈教派在南部、西南部力量較強。一些對王權專制不滿的貴族為牽制王權，支持胡格諾派，覬覦王位的顯貴也趁機宣布改信新教，這些人的突出代表就是納瓦爾為首的波旁王朝家族。

胡格諾戰(zhàn)爭的直接原因是宗教迫害。16世紀40年代，亨利二世指定特別法庭懲辦異端，大批胡格諾派人士被處以火刑。1559年，年僅15歲的太子弗朗索瓦二世繼位，實權落在軍功顯赫的吉斯家族手中，新舊教派之間的沖突驟然加劇。

1562年3月1日，吉斯公爵率軍隊在瓦西鎮(zhèn)屠殺舉行宗教儀式的胡格諾教徒，死傷近200人?！巴呶麈?zhèn)屠殺”成為持續(xù)30多年的胡格諾戰(zhàn)爭的直接導火線。

雙方的兵力不多，在戰(zhàn)爭中都依靠外國列強，天主教派依靠西班牙；加爾文派依靠英國、德意志公爵和荷蘭教友。這場戰(zhàn)爭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1562—1570年。這一時期共發(fā)生三次戰(zhàn)爭，雙方均未取得決定性勝利。1562—1563年為第一次戰(zhàn)爭。1562年12月德勒一戰(zhàn)天主教派的將領蒙莫朗西被俘，圣安德烈元帥戰(zhàn)死。1563年2月，吉斯公爵在圍攻奧爾良時被暗殺?？状苍诘吕毡环?，納瓦爾國王安托萬死于魯昂之圍。1563年3月，太后卡特琳發(fā)布安布瓦斯敕令，給予新教徒信仰自由和在指定地區(qū)舉行宗教儀式的自由。1567—1568年是第二次戰(zhàn)爭。1567年9月，孔代和科利尼率新教軍隊劫持太后和查理九世未遂，包圍巴黎。11月10日，在巴黎北郊圣德尼一戰(zhàn)，雙方不分勝負。德意志新教選侯派兵馳援胡格諾派，天主教徒和宮廷屈服。1568年，雙方簽訂《隆朱莫條約》，重申安布瓦斯敕令。1568年9月，查理九世在天主教派的壓力下撤銷先前發(fā)布的宗教寬容敕令，禁止胡格諾教徒舉行任何宗教儀式，一切官吏和法官都必須宣誓效忠天主教會，新教牧師必須在兩個星期之內離開法國，雙方的第三次戰(zhàn)爭由此爆發(fā)。

1569年3月，天主教軍隊在雅爾納克大敗新教軍隊，孔代陣亡。10月，科利尼又被擊敗。1570年8月，太后卡特琳簽署圣日耳曼敕令，使新教徒獲得禮拜自由和在幾個設防安全區(qū)自派總督的權力。第一階段的戰(zhàn)爭以新教派的有限勝利而暫告結束。

第二階段：1572—1585年。這一階段以著名的“圣巴托羅繆之夜”開始。1572年8月23—24日夜間，胡格諾派的重要人物正聚集巴黎，慶祝其領袖波旁家族的亨利的婚禮。亨利·吉斯（吉斯公爵之子）以巴黎各教堂鐘聲為號，率軍隊發(fā)動突然襲擊，殺死胡格諾教徒2000多人。由于24日正值圣巴托羅繆節(jié)，因此這一血腥的夜晚在歷史上被稱為“圣巴托羅繆之夜”。

這次大屠殺之后，法國再次出現(xiàn)分崩離析的局面。胡格諾派首先在南部和西部組成聯(lián)邦共和國，對抗中央政權。1573年6月，查理九世簽署《拉羅竭爾和約》，準許新教徒在拉羅竭爾、尼姆和蒙托邦舉行教儀，給予這些城市信仰自由。1574年5月，新教派再度起事。朗格多克在原總督丹維爾伯爵領導下正式分裂出去。1575年，新教派發(fā)動全面起義，胡格諾教徒全部動員起來，為圣巴托羅繆之夜的屠殺報仇雪恨。1576年5月，亨利三世簽署了博利厄敕令，譴責圣巴托羅繆之夜的大屠殺，同意為死難者昭雪，除巴黎和王室住地外，一切法國城市都有權舉行新教儀式。敕令還給予胡格諾教徒擔任公職的權利，準許他們占有在政治上、軍事上居于優(yōu)勢的8個城市，在城市里建立混合司法機構，高等法院也設立特別法庭，以保證進行公正的辯論。博利厄敕令實際上承認了胡格諾教徒占領的地區(qū)為“國中之國”。博利厄敕令引起天主教派的強烈不滿。1576年，吉斯在北方組織“天主教神圣同盟”，自行征稅、招募軍隊，要求恢復王國的宗教統(tǒng)一，拒絕執(zhí)行敕令，兩派戰(zhàn)爭又起。戰(zhàn)爭中，胡格諾派遭受重大挫折，中部的拉夏里戴和西部的布魯日落入天主教同盟手中。1577年9月，兩派締結《貝日拉克和約》，規(guī)定解散天主教同盟，限制博利厄敕令給予新教徒的自由和權利。新教徒只能在每個區(qū)的一個城市和自己的安全區(qū)內舉行宗教儀式，他們對安全區(qū)只有6年的支配權。

第三階段：1585—1598年。從1585年開始，法國國內開始了“三亨利之戰(zhàn)”。各方首領分別是國王亨利三世、吉斯公爵亨利、波旁家族的亨利。1585年，吉斯公爵亨利取得西班牙的支持，在南特重組天主教同盟，巴黎、里昂、波爾多、馬賽、第戎等城市紛紛歸附。同時，法王亨利三世又撤銷了兩次和解的敕令。胡格諾教徒只得在波旁家族的納瓦爾國王亨利的旗幟下應戰(zhàn)，并得到英國和德意志新教諸侯的支持。1587年10月20日，新教軍隊在庫特拉擊敗天主教同盟軍。吉斯兄弟不久也重創(chuàng)胡格諾派軍隊。1588年5月，天主教同盟控制下的巴黎迎接吉斯公爵入城，包圍王室住地盧浮宮，國王亨利逃出巴黎，并在魯昂簽署聯(lián)盟敕令，滿足了天主教派的一切要求。同年12月，國王的近衛(wèi)軍暗殺了吉斯公爵和天主教同盟所有首領。巴黎聞訊后發(fā)生暴亂，并成立以吉斯家族為首的新政權。受到新舊教派夾攻的亨利三世同納瓦爾國王結盟。1589年8月1日，亨利三世被刺身亡，納瓦爾國王亨利成為法王亨利四世。但天主教派拒不承認，內戰(zhàn)戰(zhàn)火繼續(xù)燃燒。亨利四世連續(xù)在軍事上取得勝利，但無法攻入巴黎。鑒于法國90％以上的人口都信仰天主教，亨利四世于1593年7月25日在圣德尼大教堂改信天主教。6天之后，新舊教兩派勢力達成為期3個月的休戰(zhàn)協(xié)定。1594年3月22日，亨利四世凱旋進入巴黎，受到隆重歡迎。此后的四年中，各地紛紛歸附，亨利四世還趕走了混戰(zhàn)之中攻入法國的西班牙軍隊。

1598年4月，亨利四世頒布“永久性”的“南特敕令”，宣布天主教為國教，胡格諾教徒在法國全境有信仰新教的自由，在擔任公職方面享有同天主教徒同等的權利。5月，西班牙同法國議和。30多年的胡格諾戰(zhàn)爭自此結束。

胡格諾戰(zhàn)爭的結束，使法國王權得到振興。戰(zhàn)爭期間，巴黎和外省的高等法院經常抵制王命，各地貴族不同程度地恢復了“自由”特權，如征稅和募兵。內戰(zhàn)的結束和亨利四世的勝利，有助于重振王權，為民族國家的統(tǒng)一和經濟的復興創(chuàng)造了條件。亨利四世在首相蘇利的協(xié)助下進行了全面整頓和改革，使工商業(yè)和農業(yè)迅速繁榮起來，國庫由空虛變?yōu)槌溆?。亨利死后，路易十三的首相紅衣主教黎塞雷徹底鏟除了貴族的獨立勢力，建立了以王權為核心的地方管理體系，實現(xiàn)了中央對地方較為嚴格的控制。

“南特敕令”雖然保留了胡格諾教派的一些特權，但仍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它是基督教歐洲國家實行宗教寬容政策的第一個范例。教皇克萊芒八世曾譴責“南特敕令極為可憎，它給予每個人以信仰自由，而這是世間最有害的事情”。這從反面表明了“南特敕令”對于解放人的思想、打破天主教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具有“開天辟地”的影響。

－－《影響世界的100次戰(zhàn)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