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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首頁/紅二方面軍/回望硝煙/涓涓溪流匯江河----許義華

      涓涓溪流匯江河----許義華

      “在紅軍勝利影響和黨的正確領(lǐng)導之下,永順、保靖、龍山、桑植、大庸、慈利的工農(nóng)群眾都踴躍起來革命,到處撐起紅旗,組織游擊隊……

      ——任弼時

      金秋季節(jié),我重訪闊別四十多年的湘西老革命根據(jù)地,訪問的最后一站是我的家鄉(xiāng)慈利縣喻家嘴。

      我離開公路徒步南行,沿溪人谷,邁越當年虎狼出沒的懸崖和叢林,攀上陡峭的梯登坡,終于回到了我的出生之地——周家峪廟埡上。登高遠望,故鄉(xiāng)山水盡收眼底,種種往事油然涌上心頭,我苦難的童年和我們組織游擊隊打土豪、奔紅軍的情景,記憶猶新,歷歷在目。轉(zhuǎn)身眺望山梁背后的東南方,那里是大庸縣的全家坊,不禁想起住在那里的我的妹妹滿妹一家和她家后山黃土坡上那間獨立家屋,那令人難忘的房舍,曾是我們北固鄉(xiāng)游擊隊樹起紅旗,發(fā)展組織的一個據(jù)點。正是在那里,我們幾十名游擊隊員跨入了紅軍行列,踏上了革命征途。

      湘西的山路崎嶇,溪流蜿蜒,回想我參加紅軍前后的這段人生道路,也同樣充滿了曲折跌宕,而象我們這樣一支又一支游擊隊參加紅軍,也正如溪流匯進江河,歸入大海一樣,卷入了革命的洪流。

      紅軍點燃一團火

      1934年11月間,賀龍、任弼時領(lǐng)導的紅二、六軍團解放了大庸縣的巖口。那是一個初冬的下午,我背著一捆剛剛砍來的山柴,從后山坡往家走,忽然,我大哥許書生肩扛一根扁擔和兩支空柴夾,從身后趕了上來,興奮地對我說:“傳生(我原名許傳生),我今天到巖口賣柴,見到紅軍了!"什么?紅軍?是賀龍的紅軍?”我激動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笆堑膰D!紅軍說話和氣,和咱窮人是一家。你看,還送給我兩件衣服呢!”大哥說著,遞給我一件:“這件不大,你穿正合適。”我看看自己身上那件補釘摞補釘?shù)钠乒幼?,望望紅軍送給的這件七八成新的黑夾襖,心里一熱,淚水止不住涌出眼眶。我長到十五歲,還從來沒穿過這樣新的好衣服啊!

      苦難的童年不堪回首,特別是四年前母親死于饑寒貧病,半年前父親外出到王家灣給地主家做棺材又慘死在趙家峪路邊水溝以后,我們兄弟姐妹七人更是無依無靠,孤苦伶丁。賀龍領(lǐng)導的紅軍長期在湘鄂邊活動,關(guān)于“活龍”(賀龍)得水天降湘西,“紅軍刀槍不入”,共產(chǎn)黨打土豪、分田地、救窮人等傳說,我們早就聽說了。可是這幾年,我跟父親和叔伯哥哥東跑西顛,給土豪劣紳打短工,當木匠,我一個人還到袁家峪大地主袁澤珠(外號“泥巴坨”)家放牛,不知踏破多少草鞋,尋遍大庸、慈利二十都一帶,一直沒有找到紅軍。我在袁澤珠家因為討工錢他們不給,挨了“泥巴坨”一頓毒棍之后,一氣之下打了他家的臭婆娘“點水鳥”,逃跑出來。誰知半夜躲雨,在喻家嘴惡霸地主、文風鄉(xiāng)鄉(xiāng)長鄧承紹(人稱紹老二)家的草垛里,被“民團”團丁抓住,關(guān)進了他家西屋。這伙壞蛋對紅軍怕得要死,說我是“紅軍探子”,拳打腳踢不算,還給我施用“五指夾香”的毒刑,一把新劈的竹筷子夾在我的手指縫里使勁來回擰動,疼得我心象刀割,冷汗直冒。我當時忍痛思量:一個十五歲的假“紅軍探子”競把狗雜種們嚇成這樣,要是紅軍真的來了,還不把他們的魂嚇掉!

      今天,真正的紅軍果然來了,我們窮苦人白日想、黑夜盼的紅軍,終于來了!這怎能不叫我喜淚盈眶呢!

      當天晚上,我跟大哥、二哥和叔伯哥哥海林、松柏、貴章、貴林、銀生等,一起聚在五叔許庸遠家外屋的火塘旁,聚精會神地聽我大哥書生敘說見到紅軍的情景。大哥用火鉗撥旺火塘里的柴火,說:我挑著柴擔一進巖口,就見到街上格外熱鬧。原來是頭戴五星紅軍帽的紅軍來了,他們和和氣氣買了我的柴,給了幾升大米、兩件衣服,然后又問了我家的情形,對我說:“紅軍是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的軍隊,是窮人自己的隊伍,我們要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工農(nóng)政權(quán)。我們歡迎窮苦弟兄當紅軍,一個人當紅軍也行,組織游擊隊集體入伍更好!起來斗爭吧,翻身的日子到了!”經(jīng)大哥這么一說,大家心里熱乎乎的,好象紅軍就在眼前。五叔許庸遠從小學木匠手藝,讀過《三字經(jīng)》、《百家姓》那幾本書,識得幾個字,加上長年外出干活,走村串鄉(xiāng),見多識廣,懂得不少事理。他補充說:“桑植有個賀龍,井岡山有個毛澤東,都是共產(chǎn)黨的大人物!民國十五年(1926年)革命軍北伐,共產(chǎn)黨在湖南發(fā)動工友、農(nóng)友建立工會、農(nóng)會,地主老財威風掃地,工農(nóng)大眾揚眉吐氣,硬是好得很!要不是蔣介石叛變革命,湖南的許克祥在長沙搞‘馬日事變’屠殺共產(chǎn)黨,我們的好日子早就過上了!眼下紅軍過來了,我看咱們干得!”火塘里的火噼噼啪啪作響,紅軍在窮人心頭點燃的一團火也熊熊燃燒起來。大家七嘴八舌,決定立即成立游擊隊。我怕他們把我忘了,忙往火塘前擠了擠說:“我也參加!”可是大家嫌我太小。我轉(zhuǎn)身扛來我爺爺給地主放牛打獵用的火槍,高聲嚷道:“我都十五歲了,看,比火槍還高一截呢!”五叔撫摸著我的肩膀,用手勢壓低大家爭辯的聲音,宣布說:

      “好,就讓傳生作我們最小的游擊隊員吧!”

      這時,忽然門外一陣狗叫,我操起火槍出門問道:“誰?”只見暗處有幾個人向我們這邊走來。他們放輕腳步,壓低聲音回答:“是我們,亮兒灣的。”原來是放牛娃李春山、唐宏階、許忠賢、陳益州,他們也是來報告紅軍到了巖口的喜訊的。我們把成立游擊隊的事一說,立即得到了他們的響應。就這樣,一支由十五個人、四支火槍、五把梭鏢以及大刀、虎杈組成的游擊隊,建立起來了。大家一致推選五叔許庸遠為隊長,并當即作出三項決定:一、打倒土豪劣紳,砸爛都團區(qū)鄉(xiāng)政權(quán);二、擴大游擊隊組織,擴大活動地區(qū)和影響;三、派人和紅軍聯(lián)系,取得紅軍的領(lǐng)導。

      說于就干,游擊隊員們當夜議定,天不亮就去打離這兒不遠的百戶堂長峪西山坡的土豪李中村家。我隨著隊伍,一邊沿著山坡水田的田埂小道向李中村家接近,一邊回想著今年夏天發(fā)生在這道田埂邊的那件令人激憤的事:那是我在袁家峪大地主“泥巴坨”家造反逃跑出來,被文風鄉(xiāng)鄉(xiāng)長紹老二手下“民團”團丁抓住,當作“紅軍探子”毒打一頓,帶著遍體鱗傷向家里一瘸一拐地挪步的時候,好不容易爬到了這田埂道邊,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又饑又渴,就坐在一塊石頭上,用手捧起田溝里的水喝了幾口,又洗了洗手上和臉上的血跡。誰知土豪李中村的兒子李發(fā)手持牛鞭走了過來,怒氣沖沖地說我喝了他家的水,臟了他家的田。我還沒來得及分辯,就被他劈頭蓋臉地抽了幾鞭子。鞭痕上滲出的鮮血滴入水溝,染紅了流水。我望著揚長而去的李家狗崽子,憤憤地說:“狗東西,等著瞧!”

      “狗東西,等著瞧!”今夜,我行進在游擊隊的行列里,咬牙切齒地重復著這句話。一時涌上心頭的階級仇恨,促使我加快了腳步,更握緊了手中的火槍。

      紅軍進駐巖口的消息早已使土豪李中村喪魂落魄。我們來到他家時,李中村父子早已逃跑,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游擊隊宣布了宗旨,申明了來意,分了他家的浮財,煞了他家的威風。為避免山下溝口外紹老二的“民團”發(fā)覺,我們速戰(zhàn)速決,天亮時分安全撤出。

      第二天,消息象沉雷般的響,閃電似的亮,一下子震驚了周圍幾十里山區(qū):“周家峪鬧紅了!賀龍的紅軍進山領(lǐng)著窮人鬧翻身了!”受苦的鄉(xiāng)親們一個個眉飛色舞?!鞍賾籼冒屃?紅軍共了李中村家的產(chǎn)啦!”地主老財個個惶恐不安。我們游擊隊就在這親快仇痛的消息傳播聲中,乘勝攀上了百戶堂后山山頂。大家舉目向東南望去,遠方高聳的天門山下,高家峪、火燒橋、全家坊,村落點點,隱約可見,好一片遼闊的山谷盆地。前進!到那里去鬧個天翻地覆。

      紅纓梭鏢票扛上肩

      穿過百戶堂山埡上“民團”的防線,游擊隊開到了大庸縣北固鄉(xiāng)火燒橋(現(xiàn)改名合作橋)東北的全家坊。我妹妹滿妹九歲上就流落到這里給人家當童養(yǎng)媳。游擊隊就住在滿妹家后山黃土坡上的一間獨立家屋里。這是惡霸地主湯少棠的莊屋,遠離村寨,地形隱蔽,很適合我們開展活動。隊長許庸遠派出暗哨后,便分派人員四處串連,按照紅軍講的革命道理宣傳群眾,發(fā)展隊員。真是干柴碰烈火,一點就著!不幾天,就有許光清、許宣遠、湯春山、楊子威、湯篾匠、楊裁縫等人前來報名9家住黃土坡的本家長輩許桂之、許朋之兄弟倆,也先后入隊。游擊隊很快發(fā)展到四十多人。因為是初干革命,難免還有些宗族觀念,五叔見桂之、朋之比自己輩份高,也有活動能力,就推舉他倆先后當了游擊隊長,自己改任副隊長。

      游擊隊擴大了,領(lǐng)導力量也加強了,隊員們個個摩拳擦掌,紛紛要求開展新的斗爭。龍虎峪有家土豪叫孫文德,他不僅在鄉(xiāng)下出租土地,雇工剝削,還在大庸縣一帶放高利貸,因此民怨很深。游擊隊決定去打這家土豪。當時正值年關(guān)將近,孫文德家準備了大量精米細面,雞魚肉蛋。我們開去的時候,他家鍋里的豬頭肉煮得正香,可是人卻跑得精光。游擊隊員們正好在他家提前吃了頓年飯,并將他家橫征暴斂來的米谷衣物分給了窮苦農(nóng)民。

      在分土豪孫文德家浮財?shù)臅r候,我有意要了一把油光锃亮的黑鐵鍋鏟,別在腰間。一把鍋鏟勾起了我多少回憶啊!我怎能忘記,在“泥巴坨”家當小長工時,每到吃飯時間,地主婆“點水鳥”正是用這樣的鍋鏟,把我碗里的糙米飯,由滿碗刮成平碗,由平碗刮成半碗。今天,我腰插鍋鏟,肩扛火槍,不忘階級仇,更覺擔子重,決心跟共產(chǎn)黨干革命。這里值得贅述幾句。我后來編入紅軍,長征開始時,曾把一支火槍和這把鍋鏟寄存在滿妹家里。親人們冒著風險,為我保存了幾十年。全國解放后,我將這兩件歷史見證找回身邊,作為自勉和教育下一代的“傳家寶”。直到l980年湘西自治州博物館征集革命文物時,我才把它獻出作為湘西革命斗爭展覽廳的展品。

      分完土豪孫文德的浮財后,我們見他家堂屋里掛著一幅紅布大堂幛。許隊長靈機一動:“這紅布正好給我們做紅旗嘛!”話音剛落,紅堂幛就被大家扯了下來。回到駐地后,裁縫楊申六和大家興致勃勃地將一塊大的長方紅布縫成紅旗,五叔在白布做成的旗套上用毛筆寫了堂堂正正十五個大字:“中國工農(nóng)紅軍大庸縣北固鄉(xiāng)游擊隊”。紅旗迎風飛舞,隊員們望著流火似的紅旗,對共產(chǎn)黨和紅軍更加向往。我們每人又用紅布做了一個寫有“北固鄉(xiāng)游擊隊”字樣的紅袖章,還有人在梭鏢頭上系上紅布穗子,在草鞋鼻兒上綴上紅布纓子。真是,紅心紅旗紅袖章,紅穗梭鏢肩上扛,腳蹬草鞋打天下,紅色大道任我闖!

      我們在北固鄉(xiāng)全家坊、高家峪、龍虎峪一帶頻頻活動,接連又打了幾家土豪,還在西茶峪打了一次土匪。隨著節(jié)節(jié)勝利,游擊隊也象滾雪球似地發(fā)展起來。僅一個多月時間,隊員已增加到七十多人。

      編入紅軍找到黨

      溪流涓涓匯江河,江河滾滾歸大海。我們的隊伍一天天擴大,隊員們尋找紅軍的要求更加迫切。聽說紅軍在大庸縣有個獨立團,游擊隊就派副隊長許庸遠、貴林哥和我三人前往聯(lián)絡(luò)。我們翻山越嶺尋訪,終于在大庸縣北的張家坪找到了親人紅軍。

      那天我們找到張家坪,在一戶地主的大院門口,看到有兩個穿灰軍裝、頭戴紅五星帽的紅軍在站崗,門旁插著一面大紅旗,旗套上寫著:“中國工農(nóng)紅軍大庸縣獨立團”。在這個團的團部,我們見到了獨立團王團長。這位團長的穿戴和普通紅軍戰(zhàn)士一樣,態(tài)度和藹,熱情地聽取了五叔關(guān)于我們游擊隊組建的過程、人數(shù)、槍支、駐地及活動情況的匯報,然后對我們講了許多鼓勵和指導的話。當我們提出要紅軍派人去領(lǐng)導我們時,王團長答應說:“好!你們當初三條決議很好,第三條今天就實現(xiàn)了,我們可以派一個同志去你們游擊隊擔任指導員,領(lǐng)導你們打土豪、宣傳群眾、組織群眾,給你們講紅軍的紀律。以后我們每隔兩天聯(lián)系一次吧!”我們興高采烈地回到游擊隊駐地,報告了這個好消息。大家聽了,歡天喜地,真象盼過年似地盼著黨和紅軍派人來。

      在紅軍來人之前,正趕上過舊歷年。游擊隊決定放假三天,要求大家正月初四返回駐地高家峪集中,迎接紅軍指導員到來。隊員們帶著喜悅的心情回家過年探親。我大哥、二哥因執(zhí)行任務晚走一步,我就一個人繞過“團丁”的防哨,翻過陡峭的金仙山的山梁,沿著羊腸小道盤旋而下,向老家走去。我是多么想念離別已有兩個多月的親人啊!可是,每向家門走近一步,家庭的苦難就象眼前這一座座險峻欲墜的山峰一樣向我心頭壓來,一離開戰(zhàn)斗的集體,又好似步入了災難的深淵。天陰沉沉的,大雪夾著西北風橫沖直撞?;氐郊抑?,院里院外卻空無一人,只見柴門緊閉,屋頂上團團風雪在呼嘯著打旋兒。我到幾位叔叔伯伯家轉(zhuǎn)了一遭。原來,我們參加游擊隊出走后,土豪劣紳、都團武裝加緊了對游擊隊家屬的迫害,大嫂帶著侄女逃跑避難,大姐月英到外地一戶姓胡的人家當了童養(yǎng)媳,七歲的弟弟和五歲的弟弟四方討米,去吃“百家飯”,不知蹤影。觸景生情,我又想起早死的父母,心中更是酸痛難忍。黑暗的舊勢力逼得窮人沒有活路啊!是

      啊,游擊隊就是我的家,共產(chǎn)黨和紅軍就是我的親人哪!于是,沒等放假期滿,我在年初二就趕回了高家峪。

      沒想到,這次提前歸隊,竟成了我踏上革命道路關(guān)鍵時刻的關(guān)鍵一步。因為,由于形勢緊張,游擊隊就在我歸隊的當天,決定提前轉(zhuǎn)移。這樣一來,有的游擊隊員返隊時,由于找不到隊伍,或由于其它原因就留在了家鄉(xiāng)。我大哥書生、二哥禮生就因為歸隊晚了一步,沒能跟上游擊隊轉(zhuǎn)移,留在了家鄉(xiāng),后來遭到豪紳惡霸的迫害。敵人到處“清鄉(xiāng)”,抓人殺人。書生哥無法外出做工,也無法出山賣柴,硬是藏在山上被活活餓死,遺體被丟在一個漚麻的臭水坑里,不僅沒有棺木,連個墳頭都沒有堆。禮生二哥也在當年被偽保長當作“赤色分子”槍殺在貴峪里的溪溝邊,鮮血染紅了溪水,直到尸首發(fā)臭,偽保長許錫五還不讓收尸。

      我年初二趕回高家峪后,游擊隊向大庸縣北紅軍獨立團駐地張家坪轉(zhuǎn)移。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獨立團王團長派來黃指導員來到我們游擊隊。從此,北固鄉(xiāng)游擊隊在黨的直接領(lǐng)導下,更加精神振奮,面貌為之一新。

      在張家坪,黃指導員組織我們整訓,給我們講紅軍是工農(nóng)的子弟兵,要做到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打土豪要歸公,一切行動聽指揮。黃指導員還告訴我們,聽說中央紅軍西征,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到貴州。全國的大軍閥蔣介石和湘西的小軍閥陳渠珍、周矮子(陳渠珍的旅長)、朱疤子(慈利縣民團頭子)等一窩壞蛋,都要倒霉了。當他講到我們將來也要象列寧、斯大林領(lǐng)導的蘇聯(lián)那樣實行“蘇維埃”社會主義時,一位游擊隊員恍然大悟說:“哦,原來蘇維埃就是工人農(nóng)民當家做主。早先我只當蘇維埃是一個人,還想早點見見這位蘇先生呢!”大家都為如今眼界開闊,覺悟提高而情緒高漲。黃指導員還教唱了幾首革命歌曲,我們很快就學會了。

      很快上級決定整編當?shù)馗髀酚螕粑溲b,我們北固鄉(xiāng)游擊隊正式編為獨立團第九連。從這時起,我們游擊隊員就成為光榮的紅軍戰(zhàn)士了。

      1935年農(nóng)歷正月,我們獨立團轉(zhuǎn)移到慈利縣喻家嘴,駐在文風鄉(xiāng)的風火崗一帶,發(fā)動群眾,開展斗爭。頭年里曾把我當作“紅軍探子”毒打的惡霸地主紹老二,此時帶著兒子和惡霸地主鄧玉祥以及幾名槍炮手,共九人,龜縮進牛山坡護龍泉大巖洞里,囤積大量米面、衣物,并有火槍五支、豬耳炮兩門,以此對抗紅軍和參加打土豪斗爭的農(nóng)民。當時湘鄂兩省敵人開始“圍剿”這塊新根據(jù)地。為了配合反“圍剿”,獨立團王團長指揮一個營的兵力攻打這個巖洞。戰(zhàn)斗從上午八點多鐘開始,打了兩三個小時,雖然由于巖洞位于山腰,地勢險要,洞口封住,只留有槍眼,一時未能攻下,而且我軍在地主武裝的槍炮下犧牲了一位連長,但是,紅軍愛憎分明的立場,英勇無畏的犧牲精神,大大震撼了敵人,也深深教育了群眾。激戰(zhàn)中,雇農(nóng)夫婦毛至今、鄧桂香,冒著地主從巖洞口居高臨下射出的鐵砂,把負傷的紅軍抬到自己家中搶救。群眾發(fā)動起來后,惡霸地主紹老二等如驚弓之鳥,長期躲在巖洞里,輕易不敢下山。在我的家鄉(xiāng)喻家嘴文風鄉(xiāng)一帶的斗爭,是我們游擊隊編入紅軍后所經(jīng)受的第一次戰(zhàn)斗洗禮。它使我們這些剛由青年農(nóng)民來到紅軍的戰(zhàn)士懂得,單靠少數(shù)人流動游擊,即使家仇也難全報,只有在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下組織起浩浩蕩蕩的紅軍隊伍,才能摧毀整個反動階級。

      不久,獨立團開進大庸縣城。在這里,我們連改編為紅二軍團四師十一團三營九連。幾天后,敵軍開始進攻大庸,部隊轉(zhuǎn)移前,我和唐宏階幾位戰(zhàn)友外出背糧,返回時九連已經(jīng)出發(fā)了。我們幾個人就補進四連,分別插到幾個班,我一個人分到二班。乍一和老鄉(xiāng)分開,心里怪不是滋味。四連指導員周樹懷耐心給我講,紅軍應該打破地域觀念,志在五湖四海。一排長蔡久摸著我的肩膀說:“紅軍戰(zhàn)士要服從命令嘛!以后行軍、打仗,革命長著呢,哪能總跟老鄉(xiāng)在一起?”就這樣,我們原北固鄉(xiāng)游擊隊的戰(zhàn)士,象滴滴溪水,溶進了革命的五湖四海。

      粉碎“圍剿”踏征途

      我在四連當戰(zhàn)士不久,就調(diào)到連部當通信員。當時,蔣介石在以重兵圍追堵截長征中的中央紅軍的同時,加緊了對堅持湘鄂川黔斗爭的紅二、六軍團的“圍剿”。在反“圍剿”期間,最使我難以忘懷的是殲滅敵陳耀漢縱隊五十八師一七二旅、一七四旅的陳家河、桃子溪戰(zhàn)斗。

      那是l935年4月12日夜晚,我們十一團冒雨行軍,運動到桑植縣陳家河對面的山上,開始和敵人接觸。我們看見團里的參謀、政工干部和通信人員來回奔忙,知道戰(zhàn)斗臨近,一個個把槍支和梭鏢擦了又擦,司號員郭正邦把號筒里灌進的雨水甩了又甩。大家做好了一切準備,只待上級一聲令下。

      連隊的戰(zhàn)斗動員開始了。平時愛說愛笑、由于長著一臉胡子被戰(zhàn)士們戲稱為“馬克思”的周樹懷指導員,此刻十分嚴肅地對全連說:“同志們!我們的偵察部隊和前衛(wèi)十二團昨天就和敵人接火了,還抓到了俘虜,據(jù)了解,這股敵人是孤軍深入。今天,二、六軍團的部隊力量集中,只要賀總指揮一下命令,我們就一定要把敵人消滅掉!”沒等動員完畢,我們后山總指揮部的總攻擊號聲響了。鐘春林連長把駁殼槍一舉,喊了聲:“四連跟我沖!”排長蔡久猛地沖出隊伍,搶在連長前面一步,大喊:“一排跑步跟我上!”司號員郭正邦這時也一個箭步竄出隊伍,“滴滴答答”吹起沖鋒號。整個連隊象猛虎下山一樣向敵陣壓去??墒?,這時敵人突然射來一梭子彈,小郭應聲倒下,號聲嘎然而止。我離他最近,連忙撲過去把他扶起。他的左腿被敵人子彈打穿,只見血從褲腿里一直往下流。我要給他包扎止血,他說:“你快沖鋒。不……不要管我!”這時,衛(wèi)生員小王跑了過來,抱起他的腿急忙包扎。小郭忍著劇痛說:“等,……等一會兒,吹沖鋒號要緊!”他咬著牙,用右腿支撐著身子,左手摟著衛(wèi)生員的脖子,右手舉起軍號,頑強地把沖鋒號吹完。戰(zhàn)士們殺聲震天,沖下山腰。郭正邦由于大、小腿兩處受傷,只憑包扎未能完全止血,衛(wèi)生員用兩手緊緊箍住他左腿上部,我把他扶起靠坐在我的身邊。他因為吹號用力過猛,血流不止,面色蒼白,呼吸十分困難,但仍吃力地說:“不要管我,快沖鋒、沖鋒……”衛(wèi)生員馬上叫來擔架把他抬走,我也立即帶著為戰(zhàn)友報仇的決心,緊握梭鏢迅猛地向敵人沖去。

      各部隊已先后沖下河灘,敵人尸橫遍野,俘虜成群,扔下的武器到處都是,不知為什么,那些槍上大都沒有槍栓。這時發(fā)現(xiàn)一股敵人向左面陳家河村后山逃竄。我們?nèi)珷I猛追這股敵人。當時剛下過雨,山坡又陡又滑,敵人爬上去又滾下來,滾下來再拚命往上爬,真是狼狽不堪。突然,我發(fā)現(xiàn)右前方樹林里有一個大塊頭敵人在運動,就向那里沖去,緊追不放?!罢咀?,繳槍不殺!”敵人好象沒有聽見,仍往樹林里鉆。我?guī)讉€箭步追上前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當兵的背著一個當官的在逃。我沖上去照那個當官的屁股捅了一梭鏢,肥豬似的家伙摔了個四腳朝天。就這樣,兩個敵人還沒轉(zhuǎn)過向來,就把一支德國造駁殼槍和一支七九步槍乖乖地交給了我。

      我們?nèi)珷I沖到山頂,勝利結(jié)束了戰(zhàn)斗。同志們滿懷豪情,一群群圍在一起,互相傳看剛從敵人手中繳獲來的各式武器,個個喜笑顏開。我看到二班長楊德松身上背著一支槍,腰帶上別著兩三個槍栓,蔡久排長也是身背一支槍,腰上別的槍栓更多,便迷惑不解地問排長:“你們光繳這些槍栓有什么用呀?”排長笑著對我說:“小鬼!你這是第一次打大仗啊!你想,追擊敵人時,繳一支槍就是七斤半,要十支八支都背上,還能追擊敵人嗎?”經(jīng)老同志一講我才明白,原來槍和槍栓都有號碼,戰(zhàn)后把繳獲的槍栓按槍的號碼一對,就可以裝配使用,而且只要是同樣型號的槍,槍栓可以通用。這可增長了見識。

      在勝利的歡樂中,連長問我:“司號員呢?我難過地說:“衛(wèi)生員看著他呢!他受了重傷?!蓖緜冾D時靜了下來。衛(wèi)生員小王趕來了,他悲痛地說:“小郭傷勢過重,流血過多,已經(jīng)犧牲了!”同志們都把五星紅軍帽摘下來,默默地低下了頭。司號員小郭和我都是十六歲,他比我早參軍一年,比我成熟得多。行軍時,他跟連長在前面開路,我跟指導員在后面收容。宿營時我們常睡在一塊門板上,真比親兄弟還要親。小郭在陳家河戰(zhàn)斗中負了重傷,還堅持吹沖鋒號的形象,一直留在我的記憶中。

      在粉碎敵人“圍剿”的戰(zhàn)斗中,我們原北固鄉(xiāng)游擊隊的戰(zhàn)友們,在各自的戰(zhàn)斗崗位上經(jīng)受了戰(zhàn)火的考驗與鍛煉,有的成為班長、排長、連長,人了黨,也有的光榮犧牲了。戰(zhàn)斗生活使我懂得了許多許多。自己也從一名手握梭鏢的“紅小鬼”,變成了一名肩扛“漢陽造”的紅軍戰(zhàn)士。1935年底,紅二、.六軍團完成了在湘鄂川黔牽制敵人的任務,開始長征北上。11月19日,我們從桑植出發(fā),踏上了漫漫征程。

      部隊離開桑植向澧水進發(fā)途中,正好路過我的家鄉(xiāng)。行軍至全家坊時,我請假到滿妹家逗留了片刻。當時兄妹倆別后重逢,分外親熱,我們相互詢問親人情況。滿妹不僅向我哭訴了書生哥、禮生哥慘死的經(jīng)過,還告訴我,不滿六歲的五弟忠平也在討米時被地主家的狗咬死了。一時間,悲憤交集,不可名狀。時間不許我耽擱,我該趕隊了,十歲的童養(yǎng)媳滿妹送了一程又一程。我望著故鄉(xiāng)的山,故鄉(xiāng)的水,望著黃土坡上那間北固鄉(xiāng)游擊隊舉旗聚義的獨立家屋,回想一年來從游擊隊員到紅軍戰(zhàn)士的戰(zhàn)斗歷程,直覺得未來的征途長得很,革命的擔子重得很啊!當我走出幾里路已經(jīng)登上對面山頂時,滿妹還站在高崗上望著我這身穿紅軍服、肩背斗笠的身影呢。我踏上長征路,離別家鄉(xiāng)人的最后情景,此后幾十年,時時存裴瞞際閃現(xiàn),喚我振奮,促我猛進!

      一滴水可以反映太陽,一支小小游擊隊的斗爭不也可以反映出當時當?shù)攸h的領(lǐng)導、紅軍的壯大和人民群眾的覺醒嗎!我大步趕上隊伍,融進了蜿蜒前進的紅軍行列。原北固鄉(xiāng)游擊隊的隊員們,此刻也正象滴滴水珠,匯合在這滾滾向前的紅色巨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