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寫字情有獨(dú)鐘的女子,其實(shí)都寂寞。
她們的寂寞總是不動聲色。許多倉促而來的情緒讓她們無所適從,只能躲在文字的背后,看光陰荏苒,傷物是人非,感韶華易逝,嘆歲月如梭。她們用不咸不淡的文字來寫心情,來編故事,來記敘人生,來感嘆古今,或者只是抒發(fā)情懷。安靜的文字里面,她們的影子若隱若現(xiàn)。
總是漫不經(jīng)心地寫著傷感的故事,總是波瀾不驚地記著疼痛的日子,噴涌而出的文思,不可抑止的才情,使得女子筆下章章錦繡,字字珠璣。來看字的人漸次多了,褒貶不一。女子總是若無其事,依舊寫著輕狂的文字。她的巧笑顰兮,她的不知所措,她的聰明伶俐,她的傻里傻氣,讓她的字與眾不同,流光溢彩。旁人的眼神左右不了她,旁人的碎語干擾不到她,她無所顧忌不知疲倦地寫著自己的文字,
有時她是冷眼旁觀,有時她是傾心地和你交談。有時她是情濃意厚的女子,有時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拿她沒辦法。這樣的女子,令人又愛又恨。錦書回文里藏著她的心事。字字句句里傾訴著她的情懷。在她的心中,寫字是多么風(fēng)生水起的一件事情。
對很多人來說,寫字是索然無味,只有在百無聊賴的時候才會來做的事情。而對女子來說,文字和她相依為命。如果停下了寫字,她的生命就會干癟無味。那些字已經(jīng)溶入了她的血液中,成為不可或缺的部分。于是她筆下的字都帶有她淡淡的氣息。讀她的字,便是在讀她的日子,讀她的生活,讀她的心事,讀她的靈魂。漸漸的你便可以讀出了她隱在文字里的淡淡惆悵,或不小心摸到了那刻意遺忘的傷痕。只是你還是不要走得太近,不然女子會倉皇而逃。她不想她的狼狽赤裸裸地坦陳于眾人面前。若傷了,她想躲在一個靜靜的角落來治療。若你固執(zhí)地走近了,你會真的為她而心疼。這一疼,便輕易疼出了別的意味了。
寫字的女子都寂寞。寫字對她來說,是一件有滋有味的活計(jì)。旁人問起,但笑不語。很多很多的故事在她的文字里纏綿悱惻。陌生人在她的文字里穿梭來往,可惜沒人多少人能停下來耐心地讀。女子的字大多都很輕柔,含了淺淺的嘆息,猶如靜夜的雨,不緊不慢地敲打著人家的窗。有些輕若毛羽,靜靜地纏綿在心尖。有些深入心扉,隨風(fēng)攜雨入你夢來。讀女子輕快的字,可以看見她們的喜悅?cè)缁ㄒ粯咏k爛,然后很輕易地就感染了你滿心滿懷。你會很驚奇地發(fā)現(xiàn),原來世界都是明亮無比的;若讀的是女子孤絕的字,更多的時候你看到的是一枝帶淚的梨花,楚楚可憐。你的心便一點(diǎn)一滴地因此而揪起。于是便有秋風(fēng)掃落葉的肅殺卷了你滿心滿肺。你發(fā)現(xiàn),原來憂傷在女子的筆下也可以這般唯美。
寫字的女子都寂寞。從她們飄忽的眉眼間可以擠出寂寞的汁液來。她們的表情總是淡淡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們總喜歡看天,喜歡懷念很久很久以前坐在摩天輪上看到的那一抹安靜的藍(lán)。她們本無意寫煽情的文字,只是每每寫出來,都脫不了媚俗的憂傷。或許,只是因?yàn)樗齻兊男睦锟偮裰钌顪\淺的不安。別人給的溫暖太少,而她總是奢求太多。她們希望有一只溫暖的手掌,緊緊握著她微涼的小手,一直不放開。寂寞是一種狀態(tài),可以加熱使之蒸發(fā),可以冰凍使之凝固。那么,便可以從寂寞里脫身而出。
有人來這寫字的女子說。葡萄,你為什么要不停地寫字。這么強(qiáng)悍地寫不累么。葡萄呆了幾秒,隨即飛快地?fù)u頭:“不會啊。那些文字都是自個兒就跑出來了。我只是把她們帶來給你看看。”陌生人就哦了一聲,不吭腔了。他微微地嘆息,寫字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情啊,這傻女子怎么就這么執(zhí)迷不悟呢。其實(shí)葡萄也一度錯怪了文字。她以為是寫字讓她郁郁不樂,是寫字讓她心神俱傷。于是她選擇了遠(yuǎn)遠(yuǎn)地逃離,不再自討苦吃。結(jié)果反而更加糟糕了。她做著漫無邊際的夢,在夢里開始不知所措地哭泣。在淚流滿面的時候,她曉得,原來不是因?qū)懽侄?,是因?yàn)橥床艑懽?。于是她又繼續(xù)寫了。雖然她知道寫字是多么多么寂寞的事。
寫字的女子都寂寞,總是喜歡看窗外的天??创巴獾脑?,它們隨心所欲地凝聚成不同的形狀。人的心情也總是這樣在變幻,有時會呈現(xiàn)出莫名其妙的形狀,比如在失落抑郁的狀態(tài)下。就會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失常的事情。可是,要一個人開心起來是多么困難。往事的遺骸一層層地堆積,讓心累得喘不過氣來。原本只是想在文字里找一片休憩的地方,拋開凡俗,脫下面具,讓心自由自在地呼吸。不想,那些牽牽絆絆的煩憂早就扯到了文字間,如惡毒的草,生生不息。于是,女子便慌了,想拋下文字,奪路而逃。
她光著腳丫,如此不安,如此彷徨。她想躲在陽光的陰影里睡覺。天黑天亮,沒日沒夜。那些讓人歡喜,讓人憂傷的文字,那些讓人驚艷,讓人嘆息的文字,在她的心里密密匝匝地生長著。如此蓬勃,如此勢不可擋。于是女子不可抑制地哭了。
寫字的女子都寂寞,連夢的顏色都是寂寞的。她不安地睡著了,眼角帶著淚痕。